展覽介紹

 

 

半個世紀以前，三位杭州國立藝專畢業的同窗好友，結伴遠渡重洋，在海外世界對于中國水墨知之甚少的時代，在北美的土地上扎根發芽，為中國畫在美國的傳播和發展貢獻了一生的力量。如今，他們的作品跨越大洋，又回到了當年讀書習藝的城市——杭州，在浙江美術館舉辦聯合大展。三位藝術家分別是鄭月波、王昌杰、劉業昭，同為杭州國立藝專最早一批畢業生，這場畫展，可以說是三位藝術家的一場特殊的“同學會”——藝術家們雖已仙逝，他們的作品卻能夠于此再度重逢，這些作品，記錄了他們跨越半個世紀的友誼和人生，更是20世紀中國水墨畫在海外傳播發展的見證。

 

鄭月波，祖籍廣東東莞，1908年出生于馬來西亞，二十歲時考入杭州國立藝專的西畫系，后來轉學圖案設計。1931年以鉛筆素描畫《萬物皆吾與也》獲得美國動物保護協會全球美術比賽的金獎。1933年以第一號文憑畢業。1935年應劉海粟之聘任教上海美專圖案系，1939年應汪亞塵之聘任新華藝專圖案系系主任。1948年赴臺，1952年任教臺灣師范學院美術專業。1960年應錢穆邀請在香港新亞書院任教一年，1962年專任臺灣國立藝美術科主任。

 

1964年應同窗好友劉業昭先生之邀，與好友王昌杰同赴舊金山州立學院（今州立大學）畫展并任教，開始他后半生在美國的藝術生涯。1967年他往克密爾城承接了楊令茀的畫廊，經營中華藝苑。這時候張大千決計從巴西圣保羅八德園移居加州克密爾，兩人同住在克密爾多年，成為知交。此次展出兩張巨幅兩人合作的《黑貓墨荷圖》和《游魚圖》可以明證。鄭月波的畫得到張大千的極高評價，鄭月波是張大千旅居加州期間（1967-1976）難得的“水墨知己”，張大千在兩人合作的《黑貓墨荷圖》題款中以“石濤、八大”自譬。在張大千的激勵下，鄭月波也創辟了“隔紙畫”，同時又繼其師潘天壽，進一步探索指墨畫。

 

1965到1980年代中期，是鄭月波創作的高峰期，擅長以少勝多的表現力，他寥寥數筆勾勒出的駿馬、貓和游魚和各種動物的神態，題材之廣泛，連黃石公園的牦牛都入畫，傳神生動，充滿強烈的動感和生命力。他的水墨畫動物時速度和力度并舉，在形神兼備，而且在構圖上精彩險妙，讓觀者思緒飛揚、擊節贊賞。鄭月波1991年在加州圣荷塞去世。

 

王昌杰，1910年出生于浙江遂安（今千島湖），20歲時得到李可染鼓勵，轉學考入杭州國立藝專圖案專業，在素描、水彩、油畫、國畫各方面打下堅實基礎?？箲饡r在同鄉軍統要員王兆槐介紹加入軍統的江南參加游擊隊。1949年入臺，1949年赴臺，1955年為訪臺的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威爾夫婦創作水墨畫像，先后擔任臺灣師范學院美術系教授、中國文化學院研究所美術組長。1965年定居舊金山，和友人合作經營嘉禾畫廊，1966到1986年間他偶爾也有些創作性的作品，如《雙虎圖》（1972），線條勾勒上挑筋見骨，腕力畢現，然墨彩交融得體柔和，頓然使虎目精光凜凜，讓人膽寒?！峨p獅圖》（1980）色調清淡，但雙目精光四射，有雄躍搏擊之勢，是畫家極好的變體自畫像。

 

1986年正式退休，結束畫廊經營，王先生的作品，風格之強、題材之多、結構之佳、尺幅之大、數量之多，有了最后十年的噴薄?；ɑ芰帜?、禽羽走獸，畫面結構多奇險，造型立體感強，墨彩色調柔和優雅，線條老筆紛披，在任、吳、齊、潘諸大師主導的花鳥畫之外，別出新格調，如他特別鐘愛的多幅松鷹圖，取材既有中國畫常見的黑鷹，也有美國的白頭鷹，因其色調沖淡，去掉了常見悍戾之殺氣，飛揚沉鷙之外，更顯精警動人之姿；他的芭蕉、荷花、牡丹作品，都是一氣呵成，而具充實、宏大和優雅之美。他的山水畫，如描繪故鄉的《空谷傳音》和他鄉的《舊金山全景圖》《優勝美地全景圖》，或大幅，或巨幅，以縱覽無余的宏廣和顯微入細的精妙，痛快淋漓抒寫自己的故園家國之情懷。1996年王昌杰中風，移居洛杉磯，1999年病逝。
 

劉業昭，1910年生于湖南長沙，祖上是湘軍，卓有軍功，到了他父親一代開始修文，1930年劉先生考入新成立不久的杭州國立藝專西畫專業，在林風眠、吳大羽、蔡威廉、潘天壽等名師的悉心教導下，在中西畫上學有所得，1935年畢業后又赴日本明治大學和帝國美術學校深造油畫。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后，劉先生熱血盈懷，立即放棄學業，回國參展抗戰，湘人蠻勇的血性很快使他從翩翩才子成為一個勇決的斗士，很快擔任湖南青年團的要職，組織青年奮力保家衛國，深受蔣介石器重?？箲饎倮蟾皻W美考察戰后復原，歷時兩年，公務之余，又燃起了他中斷的藝術家之夢。

 

1949年赴臺，出任袁守謙任部長的交通部政務司長，后倦意官宦，辭職出任臺灣國立藝專教授，1960年應舊金山州立大學許芥昱教授之邀，赴美任該校中國畫教授，并攜帶好友王昌杰、鄭月波的畫作，聯合在舊金山舉辦畫展，1964年又邀請王、鄭也移居舊金山，再次舉辦聯合畫展。1967年劉先生從州立大學退休，在金門大橋北優美的堤波隆小鎮，開設寒溪畫室，以悠閑恬淡之情，做了完完整整的隱士畫家，1993年美國政府發行生肖郵票，專請劉業昭配畫，廣受喜愛，持續了十年之久，有力地促進了中華文化在美國的傳播。劉業昭于2003年仙逝。

 

三位前輩畫家學藝在杭州，1949年赴臺，1965年又在舊金山聚首，在中國水墨藝術在美國少為人知、幾乎不為人賞的時代，他們抱團取暖，齊心協力弘揚水墨畫藝，在華人和主流社區中努力耕耘。其中的艱辛和苦楚，是外人很難所知曉，也是今人很難體知的。

 

但是他們從未放棄過在美國探索中國水墨繪畫的可能性，他們風格自具的創作以及教學成就上，足以證明他們跨洋探險是成功的，得到了張大千、王季遷的高度肯定，也引起高居翰、蘇立文的高度興趣。1987年，加州伯克萊大學高居翰舉辦中國近代繪畫發展講座，由美國策展人邀請王昌杰在鄰近的奧克蘭市知名的米爾斯學院舉辦個展，以相呼應。2013年3月23日蘇立文教授來硅谷亞洲藝術中心為《水墨時刻》大展做閉幕演講時，看到展出的《舊金山全景圖》等王昌杰的力作時，驚訝良久，說他“在加州20多年怎么會無緣相會？”殊不知蘇立文執教斯坦福大學藝術系期間（1966-1984），王昌杰還沒有開始他最后十年的搏擊呢。

 

2013年2月24日起，舊金山州立大學美術館、亞洲藝術博物館和中華文化中心聯合舉辦《水墨時刻》大型畫展，這是西方世界第一次系統展出亞裔在美國創作的水墨繪畫?！端珪r刻》分四個展場，硅谷亞洲藝術中心舉辦的就是這三位前輩60幅作品的聯展。 2013年7月硅谷亞洲藝術中心和杭州欽哲藝術中心合作，由浙江美術舘舉辦《一池硯水太平洋：中國水墨畫在美國》，展出近30位旅美的華人水墨畫家作品，其中就有三位前輩近30幅作品。從2014年開始，杭州欽哲藝術中心又先后舉辦了王昌杰和劉業昭的個展。

 

如今，三位藝術家作品又將齊聚杭城，2017年3月22日到4月14日間，浙江美術館即將舉辦“跨洋三杰——鄭月波、劉業昭、王昌杰藝術展”，展出三位前輩藝術家的200幅精品畫作。三位畫家生前都有過一個強烈的心愿，就是能再回到年少青衫揮彩筆的西子湖。如今，他們終于圓了心愿。

 

夢圓不是終了。春天里，一切都是開始。

 

（文 / 舒建華  編輯 / 夏飛）